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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爹走了

时间：2017-02-23 00:00:00 点击：0次作者：韩丽

爹爹走了，走在2017年2月11月（星期六）农历丁酉年正月十五日九时。这个老头享年93岁，是一位慈祥安静的老人，走的很安祥。
正月十五的阳光暖暖的洒满大地，爹爹早餐吃了一个大包子，还喝了一碗汤。静静地坐在竹椅上小憩，聆听送节的鞭炮声，心里该是默想，又是一年好春光，明日孩子们又要外出奔生活了……也许，他只是呆滞无思。毕定，他已经老年痴呆，不能自理一年有余。这一年来，他在寿县德恩楼住了二个月，在大儿子家住了三月余，小儿子家住了四个多月，二儿子家住了一个月，五儿子家住了二个月。原本正月十五该把他送到二儿子家的。儿子们都孝训，想留老人在家共度佳节，次日再送。不曾想，这位慈祥的老人虽痴呆见忘，意识却清楚。他曾经扬言：他，要老在老五家。因为那是他的孩子们生命的起始之地，是他的家，他的根。如今，四个儿子的家该住的都住了。已经负累孩子们一年多了，一年前一跤摔的，不能自理，大小便也需要子孙帮忙，还糊涂，健忘，痴呆，连子孙也不认识了。虽有四儿四女，虽恋生怕死。九十三岁了，不该贪恋了。走吧，走在春日的暖阳里；走在孩子们还没离家奔生活的脚步前……爹爹的一生就是不想打扰任何人，不想给一个人，哪怕是小孩子添一点麻烦。
他读过的书，走过的路，吃过的苦，让他甘愿成为生活中的局外人。他就是于世无争的坐在那儿，坐在时光的荫里；坐在那儿，慢慢的、慢慢的垂下了头……等五叔看到爹爹耷拉的脑袋，连忙拥爹爹入怀抱，高喊着，狂叫着……爹爹在五儿子、那暖暖的怀抱里气息惭消惭无，身子渐凉渐冰。他没有丢下一句遗言，只是在春日的暖阳里冲老五挥一挥衣袖。他不知道，他的二儿子已经为他铺好了回家的床铺；他不知道，他的大儿子已为他买好一大箱子的大号尿不湿；他，他不知道，他的外孙女小珊已为他买好暖宝宝、就准备送给他；他不知道，他……
这个爱热闹的老头，年也过了，节也过了。毫无征兆，一声不吭的走了。突闻噩耗，伤心欲绝。是我把他送回乡下老家的！这一别，竟然是永别！！我自责的不敢言语，不敢哭！！！回到家，我就发了烧，一夜烧未退，一夜无眠亦无梦，往事悠悠。
小时候，我不懂事。给爹爹起的悼号叫“开锅到”，因为我们家只要一吃饭，他就准时再现。父母的第一碗饭总是盛给爹爹，最好吃的当然也都让给了爹爹。他从来不说一句多余的话，埋头就吃，吃完就走。那一阵子，我可讨厌他了。对他的疼爱加怜悯是我结婚后的那一年。那一年，爸妈吵的真厉害。爹爹就坐在那儿、静静的坐在那儿，仿佛空气似的看着爸爸妈妈由小吵到大吵。他冷眼旁观，仿佛看不见，听不到，只是默默地吃他的一日三餐。记忆中他没有做过饭，亦没有洗过碗，他是老式家庭中成长的少爷。一辈子，是不是两手不沾阳春水？我不得而知。但是，面对父母的吵架，他不闻不问，听之任之的淡定，也真是有一定的涵养与功夫的。他那一阵子，也真是吃了些苦头的。因为儿子在孝训也只是儿子，儿子在细，也只是大男人。妈妈为了抵抗爸爸的战火。一日两餐吃起了泡饭，爹爹的眉头，锁上了。看看，瞅瞅，望望，选择了不吃。他这一辈子啥都吃，不吃泡饭的习惯、我们都知道。那是一段艰难、难熬的牛棚生活，拉下的病根吧？
爸爸在生气的时候，智商成了零。他没有看见他爸爸紧锁的眉，他没有看见爹爹的欲言又止。他的生活重心都上妈妈身上，和妈妈斗智斗勇又斗嘴。看见爹爹对食物的绝望，我会偷偷地塞些小钱给爹爹。爹爹很开心地接过钱，拄着拐杖去下馆子。我是欣慰的，终于偿还我当“小偷”，爹爹装睡、所欠下的债。那时，我刚上小学，爹爹看守药房。每到中午，我都会偷偷地溜进屋，钻在桌子下面，大气也不敢出的从爹爹那不上锁的抽屉里拿取一毛、二毛、五毛的零钱。然后，蹑手蹑脚地跑开。敞开肚皮吃冰棒、凉粉、米酒、板栗、橡皮糖……是爹爹的恩惠，让我的童年是多彩、富足、难忘的。当爹爹在寿县两次走失时，这美好的童年记忆一下子就回到眼前。我是流着泪寻遍古城三街六巷七十二拐的。心有灵犀，是我寻找的线索，两次都寻回了爹爹。在爹爹住养老院时，我总是把小糖剥皮放到他手心，任他一口吃三粒、四粒。我是在偿还、弥补我儿时“当小偷”时，爹爹对我的视而不见。他哪里是看不见、听不到？那是怎样的一份宠爱有加呀？我一边给爹爹剥小糖，一边把儿时趣事，讲给爹爹听。可惜，他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他的宝宝孙女了。只是，吃糖时的欢颜，像孩子。
慈祥的爹爹，安祥的笑面……我们在也看不见，摸不着了。
还好，与他最后相处的时光里。我随手拍摄了很多温馨的画面。那时，拍给他看。只为唤醒他对自己的记忆。不曾想，我没有唤醒爹爹。却真是再也唤不醒他了。
还好，相片还在，记忆犹存。
爹爹大人，请安息，一路走好。

（康复中心/黄锐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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